《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的女性形象解读

作者：向 芸

来源：《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2年第3期

作者简介：向芸(1981-)，女，湖南常德人，中学二级，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研究。

向芸

(常德市第三中学，湖南 常德 415000)

摘要：关汉卿的名作《赵盼儿风月救风尘》非常典型地展示了元代女性形象。赵盼儿与宋引章这对风尘姐妹展示的智慧与谋略，以及她们嬉戏纨绔子弟周舍，足显元代女性性格的特异性。本文对赵盼儿、宋引章形象进行了重新解读。

关键词：《赵盼儿风月救风尘》；赵盼儿；宋引章；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7.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5884（2012）03-0136-02

关汉卿的三部以妓女为主要角色的剧本中，《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以下简称《救风尘》)无疑是最成功的一部。在此剧中，关汉卿成功塑造了赵盼儿和宋引章两个鲜明的女性形象。宋引章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风尘女子，她为人单纯，阅历较浅，一心想遇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帮助自己跳出火海，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好人家的贤妻良母。而赵盼儿则是风尘女子中的大姐大，她阅世深，见闻广，善察言观色，目光敏锐，善于判断来往人客的假意真情；同时，她侠骨柔肠，对于周舍一类的风流恶少刚烈似火，对于宋引章这一类姐妹柔情似水。这两个女性形象从表面上看好像性格迥异，但她们本质上却拥有相同的悲剧内涵。

一“冬暖床、夏摇扇”的风尘女与“五十杀威棒”的良家女

无论是宋引章还是赵盼儿，沦落为风尘女子都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那是社会赋予她们的必然。在封建专制社会中，成功女性的典范便是嫁给一个男人做正室，为夫家传宗接代，将自己的一切都无私地奉献给这个男人。当这个男人的生命终结时，也不应该苟且偷生，要勇敢地终结自己的生命，为这个男人殉葬。但这恰恰是宋引章与赵盼儿梦寐以求的生活，她们奢求着这样一个机会，渴望能够风光地为一个男人殉葬。可是，她们很不幸，被逼走上了风尘女子的道路。一开始，她们并不甘心，还期望能够在欢场认识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性，能够过上良家女子的快乐生活；然而，社会并不给她们机会，一切的努力都在她们是社会的最“下流”中烟消云散。宋引章就是涉足风尘、希望泯灭女性的一个典型代表。她结识了风流恶少周舍，而周舍为了得到宋引章，对宋引章花言巧语，“冬暖床、夏摇扇”的风尘女子宋引章则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走进了周舍的家。在剧中，宋引章跟随周舍走出妓院要开始良家生活的时候，念了两句下场诗：“只怕吃了良家亏，还想娼家做。”果不其然，刚到家周舍就打了宋引章五十杀威棒，从此以后，她每天再也享受不到周舍对她的百般疼爱，只能遭受无止尽的身体蹂躏和心灵凌辱。可见，宋引章来到她渴望的良家后，并没有改变命运，反而过得不如风尘女子。这是多么黑白颠倒的社会啊。作为风尘女子时，出于男性功利的需求，她还获得了某种权利和自由，她可以享受男性对她的讨好和“疼爱”。而从良嫁入夫家后，她成了丈夫的一件财产，是男性的附属物。“良不如娼，妻不如妓”是封建社会女性生活的悲惨的辩证法，良家妇女对于妓院女子而言显然没有任何优越性。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一点，像赵盼儿这样的风尘女子，宁愿选择当“冬暖床、夏摇扇”的风尘女子，也不愿意当“五十杀威棒”的良家女子。因此，那个时代，命运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何况那些被人轻贱的风尘女子。要批判，就必须批判那个社会制度，以及中国传统文化的劣根。

二泼辣机智的“大姐大”与温柔单纯的“小女人”

在《救风尘》中，赵盼儿是风尘女子中的“大姐大”，她冷静练达、洞悉世情，对妓女从良有十分清楚的认识：“待嫁一个老实的，又怕尽世儿难成对；待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轻抛弃。”她早就看出周舍的为人，曾劝阻宋引章说：“但娶到他家里，多无半载周年相掷弃，早努牙突嘴，拳椎脚踢，打的你哭啼啼。”宋引章落难了，她不计前嫌，马上筹划搭救落难姊妹的策略。她深知周舍既顽劣又好色，必须利用其好色的弱点去对付他。“我将他掐掐，拈一拈，搂一搂，抱一抱，着那厮通身酥、遍体麻。将他鼻凹儿抹上一块砂糖，着那厮舔又舔不着，吃又吃不着。”面对惯于风月的对手，只能以更为高明的风月手段去对付。不出所料，周舍十分狡猾，他对赵盼儿既心存不轨，又怀有戒心。他虽然想得到赵盼儿，但也怕万一听信赵盼儿之言，休了宋引章，到头来“这婆娘他若是不嫁我呵，可不弄的尖担两头脱？”故而他步步设防，不敢造次。而赵盼儿早就设好了“圈套”，以欲擒故纵、争风吃醋、发誓赌咒之法，一步步打消周舍的戒心，把他引入忘乎所以的境地，终于拿到周舍的休妻文书，拯救出落难的宋引章。在杂剧中，关汉卿写赵盼儿机智地与周舍巧妙周旋，软硬兼施，周舍最终落得“尖担两头脱”的境地。读到这里，笔者忍不住捧腹大笑，但笑过之后双眼却充满了泪水。赵盼儿虽然最终凭借自己的智慧战胜了风流恶少，救出了自己的好姐妹，但是救出的方式却让人心酸，她只能用风月的手段去对付周舍，这应该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她不能通过正常的法律途径替自己的姐妹申诉，因为封建社会的法律根本不会维护风尘女子的权利；她也不能依靠民众的力量去拯救自己的姐妹，因为本身就属于被社会民众排斥在外的一群人，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同情。赵盼儿与周舍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智慧令人折服，可是赵盼儿所具有的智慧也仅仅是风月场的智慧。这种智慧是经过长期风流恶少的践踏蹂躏才拥有的，赵盼儿的身体和心灵遭受深度的凌辱，付出双重的代价才获得了这样的智慧。笔者相信，赵盼儿也曾经像宋引章一样，是一个单纯温柔的“小女人”，她也渴望过快乐的、健康的生活，她的内心深处非常孤独、忧郁，如果能够选择，赵盼儿宁愿做单纯温柔的“小女人”，也不愿做泼辣机智的“大姐大”，可是命运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只能武装自己，用风月场上的智慧在各种男人中斡旋，找到属于自己的狭小的生存空间，这就是赵盼儿自己的人生悲剧。

三讨伐风流恶少的勇士与献身男权社会的烈士

在关汉卿的笔下，宋引章和赵盼儿应该都具有一定的反抗精神。宋引章在遭到周舍的凌辱后，没有选择逆来顺受，而是向自己的好姐妹赵盼儿求救。面对周舍的恳求，她没有动摇，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在那个时代，一个女性勇敢地让丈夫休了自己，这还不能算一种反抗吗？在赵盼儿与周舍斗智的过程中，如果没有宋引章的决绝，周舍不会落得“尖担两头脱”的下场。因此，宋引章和赵盼儿都可以算是讨伐风流恶少的勇士。生活往往比戏剧更残酷，在关汉卿的笔下，赵盼儿成功救出宋引章后整部戏就落幕了，可是现实生活当中像她们这样的女性还要生存下去。赵盼儿与宋引章虽然战胜了一个周舍，却无力抗争整个封建专制下的男权社会，她们逃出了周舍的魔爪，又不得不在更多的“周舍”中间挣扎。与其说她们跳出了火坑，不如说她们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她们能够勇敢地同显性的压迫抗争，却没有意识到如果整个封建专制制度的男权体例不改变，她们的抗争不能从本质上改变她们的命运。从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进程看，社会的每一次进步都是由这些小人物的小抗争开始的，因此，她们是献身男权社会的烈士，虽然她们无力改变她们的命运，但是正是由于她们最初的觉醒和敢于反抗，才使封建专

制的男权体系的瓦解有了某种可能性，她们高尚的灵魂也将成为人类文明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四结语

总之，关汉卿成功地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宋引章和赵盼儿是非常特殊而有典型意义的。她们的遭遇告诉观众，在封建专制社会里，女性就连做一个贤妻良母的正当愿望也无从实现。物极必反，关汉卿以其忠于现实生活发展的逻辑，令人信服地反映了她们从逆来顺受到被逼反

抗的进程，又满怀激情地肯定和赞扬了这种社会最底层的觉醒。因此，研究关汉卿笔下的这些女性形象对研究元代社会现实和元杂剧的创作有着深远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吴国钦.关汉卿全集［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2］ 苟莹莹.浅谈关汉卿杂剧中的女性形象［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2).

［3］ 王永红.试论关汉卿笔下被侮辱被损害女性形象的典型意义［J］.重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4(3).

（责任编校王小飞）